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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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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往北行, 氣候越發寒冷。

容奚騎馬緊跟秦遠,絲毫不敢落下。

秦遠見他雖文弱, 意志卻堅定, 心中不由更為滿意。只是行軍急, 兩人一路並未廢言。

從臨溪至北疆奉達城,約需半月路程。

容奚晝夜不斷騎馬, 雙腿內側差點被磨爛,卻一直強忍著。他實在擔心秦恪, 只想早些親眼見到他。

半月後,一行車馬終於抵達奉達城南。

如今奉達城北正面臨戰火,北戎已攻破奉達城以北邊城,下一個便是奉達。

城中正焦灼一片。

秦遠和容奚一行人, 於奉達城而言, 簡直就是一場及時雨。

與此同時,秦恪正與眾將部署計劃,便聽士卒來稟。

“啟稟郡王, 援軍已至城門。”

援軍!

秦恪精神一震,他早知聖上定會派遣援軍來,卻未料竟如此迅速。

他立刻率眾前往南門迎接。

“領將是何人?”他問。

這些時日,他一直死守奉達城, 與北戎周旋,並不清楚援軍將領是何人。

士卒答:“長信侯。”

秦恪微楞, 隨即心中一喜,腳步不由加快幾分, 直至南門。

南門處,長信侯高坐馬背,威風凜凜,遠遠見到秦恪身影,忙翻身下馬,待秦恪近前,欣慰道:“這些時日辛苦了。”

按理說,北戎若要攻破奉達城,本無需耗費如此之久。

可秦恪守城之後,因他驍勇善戰,又使計將北戎耍得團團轉,加上神機營神出鬼沒,火銃與火彈威力不俗,竟硬生生守到如今。

眼見火.藥幾無,糧草緊缺,恐怕撐不過多久,朝廷援軍便至,眾人俱欣喜不已。

“進城罷。”秦恪眉目松快幾分。

就在他正欲轉身之際,餘光忽瞟到一人。

那人藏於隊伍中,雖看不真切,但秦恪一眼就瞧見了。

他頓時怔楞原地,以為自己眼花,不由轉過身揉了下眼睛,再次看過去。

容奚牽著雪泥,緩緩從隊伍中走出。

他半月未曾沐浴,如今從頭到腳皆臟亂不堪,臉上也不知從何處蹭了些灰。

“肆之。”他笑容討好。

秦恪被巨大喜悅襲卷,似見到容奚那一刻起,血腥殺戮,碎肉橫屍,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。

他眼裏只看得見這人。

但喜悅之後,便是濃濃擔憂。

在外人眼中,秦恪只是怔楞幾息,後神色冷淡看容奚一眼,轉身入城。

容奚心中忐忑,與秦遠對視一眼,尷尬笑了笑,墜於秦恪身後。

直至入營,秦恪也沒與他說半個字。

可雖如此,秦某人卻吩咐人好生照料容奚,自己則與秦遠一同商議作戰計劃。

容奚洗去一身塵埃,換上幹凈衣物,又給腿上抹了藥,終是堅持不住,沈沈睡去。

待秦恪回來,已是子時初。

守兵稟報道:“容少卿已睡下了。”

此處為秦恪臥房,秦恪頷首讓他退離,輕輕推門而入。

冷風吹入屋內,容奚似受寒,睡得不安穩,秦恪忙緊閉屋門。

他悄悄蹲在榻邊,以防自己坐上去驚醒容奚。

少年雙頰微紅,睡得極熟,秦恪心中輕嘆一聲,他已聽阿耶說了,心中既感動又無奈。

忽然,容奚眉頭緊蹙,夢囈一聲,秦恪心頭一驚,緊緊註視容奚動靜。

須臾,容奚睜開雙眸,他尚處迷蒙狀態,只隱約看見榻邊秦恪,不由咕噥一聲:“又夢到你了。”

秦恪少見他迷糊模樣,心中柔情四溢,忍不住接話道:“嗯,早知你這般不顧惜自己,我定叫人攔下你。”

他雖說著責備之語,語調卻溫柔得不可思議。

容奚呆楞幾息,眼眸驀地瞪大,猛然坐起身來,直直撲入秦恪懷中,將他緊緊抱住,軟聲道:“我夢見你……我擔心你,你別怪我。”

秦恪哪裏會怪他?心疼還來不及。

“我身上涼,你快躺下。”

他身上還穿著盔甲,唯恐凍著容奚。

容奚果然一激,寒栗子豎起,卻不願離開秦恪,悶悶道:“你脫了盔甲,與我一起睡。”

他見秦恪眼下青黑一片,面色略有幾分憔悴,便知他定許久未曾入眠,心中難受得緊。

今夜本就無事,只是先前秦恪擔心自己驚醒容奚,本打算隨意尋一處歇息,可如今,見容奚殷切邀請,他根本無從拒絕。

秦恪便利落褪去盔甲與外衣,入榻將容奚攬於懷中。

心終於安定下來。

在離開臨溪時,他心中已被思念溢滿,如今,他懷抱這份思念,只覺冰天雪地裏,溫暖叢生。

“瀾之,我甚歡喜。”

他雙唇輕貼容奚額間,半晌方離開。

容奚眉眼彎彎,調侃道:“我知你想我,便大發慈悲,送自己來給你瞧瞧。”

秦恪此時心中柔軟一片,輕聲道:“邊城艱苦且危險,我想讓你回臨溪。”

他見容奚欲反駁,便伸手按其嘴唇,繼續道:“但你必定不願。我不強求你,可你莫要隨意外出,聽明白了?”

容奚自知自己幫不上忙,並不會搗亂。

“你安心守城,不必憂心我。”容奚伸手將他抱緊,埋進他胸膛道,“我想與你一起回去。”

秦恪眸光極深幽,他並未應聲,唯擁緊容奚,隱忍而克制。

翌日一早,容奚清醒時,秦恪已不在身邊。

他起身後詢問守兵。

守兵答:“容少卿恕罪,卑職並不知曉。”

軍中主將去做何事,他身為士卒,的確不應知曉。

容奚這一等,便足足等了十日。

第十日後半夜,營中一片嘈雜之聲,容奚恍然驚醒,緊盯屋門半晌。

忽然,屋門被人輕輕推開一條縫隙,因屋內無燈,容奚看不甚清,只覺一股寒風攜血腥氣撲鼻而來。

來人似楞怔幾息,後重新關上門,悄聲離去。

容奚猛地翻身下榻,直奔屋門邊,半途卻撞上矮幾,不慎摔落在地。

屋中動靜叫來人聽見,來人瞬間返回,推門而入,看到容奚趴伏於地,又心疼又無奈,“是否摔傷?”

他伸手欲扶容奚,卻又縮了回去。

容奚自己起身,低啞聲音道:“你為何不進來?”

秦恪聲音疲憊,精神卻足:“我身上都是血,恐熏著你,想等沐浴後再來見你。”

“可曾受傷?”容奚悶聲問。

“不曾。”秦恪柔聲道,“夜寒,你且回榻上,我先去沐浴。”

容奚乖乖回榻,目送秦恪離開。

他睜眼平躺,睡意消失無蹤,一顆心砰砰直跳。

十日來,他不知秦恪去往何處,一直提心吊膽,不曾真正入眠,直至如今,方安下心來。

頃刻,秦恪重回屋內,身上血腥氣已被洗凈。

上榻後,他緊緊擁住容奚,道:“仗打贏了,城奪回來了。”

父子齊上陣,強勢將北戎擊退,奪回邊城,並將北戎趕回老巢。

剛一結束,他便匆忙趕回,軍務皆扔給秦遠。

容奚心中大定,欣喜道:“那便好。”

兩人靜靜相擁半晌,容奚欲問何時回歸臨溪,卻見秦恪已然熟睡。

他太累了。

擱在以前,秦恪定在士卒面前死命撐著,可在容奚面前,他不願強撐,也唯有在容奚面前,他才會這般放松。

翌日清晨,秦恪雙眸一睜,正欲習慣性摸刀起身,便被懷中溫熱吸引註意。

容奚正乖乖臥於他身側,發絲蹭著他臉頰,傳來些微癢意。

剎那間,柔情四溢。

他靜靜瞅容奚半晌,直至容奚睫毛微動,似要醒來,他便重新閉目,假裝沈睡。

幾息後,容奚睜開雙眸,見秦恪依舊未醒,遂不敢動彈,只默默註視秦恪容顏。

這容貌,真乃上天傑作。

思及他身穿盔甲模樣,容奚不由彎唇淺笑,當真是俊美絕倫,無人能比。

他伸手湊近秦恪面龐,隔空細細描摹,見其睫毛實在又長又翹,心中癢癢,不禁以指腹去碰觸。

未料,尚未觸及睫毛,秦恪便睜開雙眸。

他握住容奚之手,嗓音微啞道:“欲行何事?”

眸中帶笑,無絲毫迷蒙之意,顯然早就醒了!

容奚故作氣惱,“你一直裝睡?”

“裝睡如何?未裝睡又如何?”秦恪反問。

他說著,把玩容奚手指,又放在唇邊親親,眉目間皆現風流,簡直誘人犯罪!

容奚心跳驀地停滯一下,怔然半晌後,方道:“秦肆之,你尚欠我生辰之禮。”

秦恪眸光既幽深又灼熱,他在容奚唇上輕咬一記,後迅速起身下榻。

恍惚間,容奚似見其某處……

他臉上一熱,後笑出聲來。

仗是打完了,可軍務尚未處理完畢,秦恪需於此滯留半月左右,容奚自與他一起。

此次戰役,火器之威壓滅北戎囂張氣焰,令其龜縮老巢,不敢妄動。且其新任將領,於戰場被火銃擊中胸膛,不治而亡。北戎折算一員猛將,傷亡慘重,短期內應不會再犯。

大魏士卒見識火器後,皆對容奚充滿敬佩之情。

此前營中士卒不知容奚來歷,見他文弱,頗有幾分排擠,如今見容奚,卻俱恭敬仰慕,心懷感激。

若非火器,大魏擊敗北戎並奪回城池將極為艱難。

此戰役,首功非容奚莫屬。

然容奚本為皇帝親封將作少卿,制出火器乃他分內之事,軍功與他無緣。

容奚並不在意這些,他只願秦恪平安而已。

半月後,長信侯尚需留城整頓,等待新任守將來此,秦恪與容奚則與他辭別,同回臨溪。

理由是,容奚又生新思,需趕回軍器監制出新式火銃。

秦遠極喜愛火銃,聽聞此事,忙大手一揮,讓兩人速回濛山。

兩人並騎神駿,直奔臨溪。

只是,容奚到底皮嬌肉嫩,不過數日,腿側便又被磨破。

先前他顧念北疆戰事,硬生生忍了過去,可如今秦恪在身邊,他難免示弱幾分。

秦恪極為心疼,遂至一城中,尋旅舍住下。

“你去奉達一路上,也是如此?”秦恪蹙眉問道。

容奚坐於榻上,低首不敢回話。

秦恪神色愈發冷冽,強硬道:“腿分開,我瞧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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